校園里有棵大楓樹

石普水/文

我們校園面積不大，是一所袖珍中學。但小小的校園內(nèi)有一棵大大的楓樹，是一道難得的風景。

楓樹干粗壯，雙手合抱還差一尺多，樹高兩三丈，樹枝向四周均勻地延伸，拓展著它的領(lǐng)地。楓樹枝葉茂密，象高明的園藝師精心修剪過似的，無論從哪邊看整個樹形狀都是個半圓，亭亭如蓋，象一支綠色大蘑菇。

樹是春風喚醒的。幾陣春風，枯葉簌簌吹落一地，楓球撒落一層。一夜之間，光禿禿的枝杈上迸出了圓圓的胖乎乎的葉苞。幾天后的早晨，孩子們便會驚呼，“啊，楓樹開葉了！”春風讓地上散落一層葉苞。

樹是春雨潤綠的。一場春雨，樹枝頭便出現(xiàn)暗淡的紅色，幾陣春風，暗紅色枝頭終于吐出了尖尖的嫩嫩的細細的葉芽，春風將她撫摸，春雨將她舔潤，綠芽舒展，紅中透綠，綠中帶黃，嬌羞，稚嫩，比滿月的小孩還招人愛。春分時節(jié)，綠中蘊含有一絲紅色的葉子在春雨中全部出列，遮住了暗黑色的枝條。楓樹如一把巨大的芭蕉扇，在春風中顯露颯爽英姿。楓樹終于全綠了。那是生氣勃勃的嫩綠，嬌滴滴，嫩生生，綠油油，讓人憐，讓人疼，“可遠觀而不可褻玩”。上學放學孩子們不由自主仰望，忍不住歡呼：春天來了！

樹葉在春風里綻開，有棱有角，小葉柄上三個尖尖的角，棱角分明；樹葉在陽光里成長。幾日陽光，幾番雨露，楓樹出落得楚楚動人。暗紅色褪去，粉嫩色褪去，凸顯出柔弱線條，尖尖葉上亮紅，扇扇葉上淡綠。清明時節(jié)，陽光把樹葉染成亮綠，綠得耀眼，綠得心醉。整棵樹都是一大綠球。早晨做操的孩子眼睛都愛望著樹葉，放學的孩子眼睛都愛望著樹葉，路過校園的人都愛望著樹葉交口稱贊：“這一棵好樹！”

太陽光照愈來愈強，不久烈日炎炎，綠色更深了，葉片更大了，更厚了。綠色蔥蘢，層層密布，綠蔭蔽地，師生們都愛享受它的蔭涼。中午、傍晚，端一把小椅，坐在下面，讀書，看報，聊天，閉目養(yǎng)神，大樹下常常高朋滿座，笑語歡歌不斷。更有老教師們放學后二胡獨奏，有人跟著低聲吟唱，惹得校門前過路的探頭看熱鬧，附近的小孩都往樹下跑。大樹成了一道人文的風景。

大楓樹是學校歷史的見證。無法考證它生于何年何月。問過我的老師，問過我的學兄，都知道有這么一棵小楓樹，但生于何年，長于何月，誰也說不清楚。上世紀60年代的第一年我讀小學，它是校門口兩棵不起眼的小楓樹苗，碗口來粗，我扶著小楓樹好奇地望著里邊的老師。我讀初中，勞動課老師讓我們在樹邊挖洞為它澆糞施肥。90年代我是學校教導主任，新建教學樓鋸掉了它旁邊的一棵�；蛟S，它原本隨風吹來的一顆樹球，一陣大雨把樹籽沖進泥土，吸收天地日月精華，平凡地生，平靜地長，毫不起眼，誰記著它的出生年月？

“記得當年騎竹馬，轉(zhuǎn)眼便是白頭翁�！币徊恍⌒�，當年小學生老了。走在老師中間，孩子悄悄問他奶奶，“他是誰？”——言外之意，他是教師嗎？悄悄地放下手中教本，走下了三尺講臺。大楓樹，該叫一聲樹大哥吧。在秋風中葉子還是蔥綠，風吹沙沙響，神采奕奕，精神煥發(fā)，樹正壯年。

敬意不禁油然而生。大楓樹生命力何等旺盛！在這貧瘠的觀音土上，盡管熱脹冷縮連房子都做不穩(wěn)，但它卻能深深扎根，廣泛吸收儲藏營養(yǎng)，干旱旱不死，連雨漬不死，頑強地生長著，顯示出旺盛的生命力！

它是一棵平凡的楓樹。不與泡桐比粗細，不跟刺槐爭高低，不與桂花比芬芳，不與冬青比常綠，不與菊花比艷麗。它就是它，一棵平凡的楓樹。吸收二氧化碳，輸出氧氣，為師生遮陽擋風雨，不顯擺，不矯揉造作，它就是它，一棵平凡的楓樹。歲月的年輪給它身上刻下道道深深的皺紋，飽經(jīng)風霜，成就了它的偉岸與挺拔。漸漸它有點名氣，到學校人都說學校太小，都夸這是一棵寶樹。它還是它，一棵平凡的楓樹！頑強的生命力，軍人作風，來得干脆利落，去得果斷迅速。冬天百草凋零，落葉樹只剩下幾根枯枝，楓樹的葉子綠變黃，黃變紅，紅變白，朔風勁吹，葉子沙沙響，仍傲視蒼穹，一種男子漢的強悍，一種軍人的氣概。不拖泥帶水，干脆利落，一夜之間葉子全落下，楓球也一夜落光，鄉(xiāng)下女人清早忙著掃葉撿楓球。在它身上看不到頹廢，沒有蕭瑟。它永遠奮發(fā)向上，永遠充滿陽光！

十年樹樹，百年樹人。60年楓樹成了一道風景，百年后楓樹下怎樣看人？

（2009.10.31）（1657）（2）a

石普水  安徽省宿松縣佐壩初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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